生活永遠不可能隨心所欲。
活在世上注定要受他人束縛，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太多了，而活在世上少不免有依賴他人的時候：小時候依賴父母，長大後依賴朋友，學習上依賴老師和同學，工作上依賴上司和同事。
我對於人情世故的了解不算深，但最基本的待人接物還是懂的。
只是我有時候會想，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跟我一樣的想法、一樣的性格，那世界不就和平多了嗎？但這無疑都會令這個世界變成單一，失色不少，這不是個美好的世界。
各種各樣的人組合起來就是整個世界，社會上充滿著各色各樣的人才能正常運作。
當然，這意味著各種衝突、意見不合，因此產生。
我跟任雲書的相處都不例外。
歡喜冤家的愛情故事不局限於電視劇中，兩個性格截然不同、勢同水火的人都不一定完全沒機會成為情侶，但生活中絕對不可能有像劇集的橋段般充滿各種明顯在撮合兩人的巧合和機遇，有時候可能只要一個誤會、一個嫌隙出現，兩個人緣分注定至此了。
幸好直到目前，我還是沒有錯過雲書。
有一天我照常在快餐店收拾餐盤時，一邊坐著的顧客突然驚訝地看著我。
「你是……韓淵？」她的長相和身形看起來是個可愛的少女，眨著一雙明亮眼睛。
「嗯。」
「天啊，沒想到會見到你！我們也太久沒見面了吧。」她吃驚又高興地道。
我這才用正眼打量著她，忽然覺得她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她見我的這般模樣大概能猜出我的想法，有點失望地嘀咕：「難道你忘記我了嗎？我是徐心。」
她提起這個名字，我倒是有點印象──徐心，一個陽光活潑的女孩，中學時期有一陣子我們是同桌。她有點粗心大意，經常忘了帶筆或書本，這時我剛好能借給她。不是因為我有多好學和有記性，只是因為我習慣把書本放在桌子的抽屜裡，只帶功課回家。
她最初以為我是個高冷性格的人，對女生也是不太搭理的那種，後來她因為經常問我借東西所以變得多話起來，我們的關係可以說算是不錯，但就是多聊了幾句的同桌而已，朋友也不算是，畢業之後都沒有聯絡了。
在上班的時間碰到以前不太熟的舊同學，我還是滿尷尬的。
我還寧願碰見以前跟我一起玩的男同學呢，當他們問起我為什麼在這裡打工時我還可以打趣地跟他說個笑話蒙混過去，但對於介乎熟與不熟的之間的人，因為無法摸清對方的想法，所以很多略為尺度大的玩笑都不能開了，門面說話又顯得太客套，尷尬從此而生。
「畢業之後過得怎麼樣？」明顯的，重遇以前的同學讓徐如心很興奮。
我有點尷尬，在工作期間遇到自己的中學同學是怎麼樣的一種體驗？加上還算不上是正業。
我草草地告訴她我正在這間快餐店做兼職，她除了表示驚訝外也沒說什麼，我趕緊收拾好桌面就走了。
之後我發現她一直也沒有離開，我忙了大半天，她就坐了大半天。直到我終於下班，脫了制服出去，她仍然坐在那個位置玩著手機。天啊，她都坐了四個小時了，我真佩服她，如果是我早就坐不住要出去走走了。
「你在等人嗎？」我走過去她身邊，說。
「啊？」她總算抬起頭看我了，眼神帶著驚喜，「你下班了嗎？」
「嗯。」我點點頭。
「那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徐心對我眨了眨眼睛。我有些疑惑，還是跟著她走。
「你幹活了大半天都累了吧，姐姐帶你吃點好的。」她對我笑了笑，然後走進了一間餐廳。
我們一起坐下來，徐如心馬上決定了叫是日精選裡的套餐，而我只是叫了一碗魚蛋河粉。
侍應走了後，她問：「你吃那麼少夠了嗎？」
「要省著點錢啊，」我把她剛剛拎出來的餐牌放回原處，自嘲地笑，「再說，我現在只是個無正職的廢青，現在快連交房租雜費都成問題了，能顧得上吃些什麼嗎？」
她不解地皺著眉頭，「怎麼會變成這樣？即使你中學沒有畢業，也不至於混成這樣吧？」
「在這個崇尚學歷的世界裡，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把兩雙筷子放在水杯裡。我正想把我原來在晚上還有當倉務員只是不久前被解僱了的事說出來，不過這又有什麼用呢？除了向她抱怨發洩外。
徐心沒想到我的情況竟然糟糕到這個地步，她有些心急地問，「那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哦？別告訴我你在快餐店坐了這麼久就是想問我這句啊。」我挑眉。
她被我戳穿後有點臉紅，說，「我今天見你後感覺你不太開心，就留下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也沒什麼，我也習慣了。」我隨手拿過侍應剛拿來的水喝了一口，不知道為什麼有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
之後的對話我沒有仔細聽，我也幾乎忘了她在說什麼，反正就是一堆充滿正能量彷彿聽了照做的話你會發現人生其實可以很美好，只是令你感到似乎沒那麼難過的安慰話，當然這點我們也清楚。
徐心見我一副不感興趣不願搭理她的模樣，原來與我重逢的雀躍也轉化為黯然失落。跟著她說不能太晚回家就先回去了，剩下我一人孤零零的在附近漫無目的地走著，反正這個時間對我來說尚早。
獨處令人經常回想以往的事。剛才我真不應答應徐心，這樣她就不會因為發現現在的我與以前記憶中的我有著巨大落差而失望了。很多時候我總會想，在人生的某些交叉點中，如果當時我選了某個我沒嘗試過的選頂會怎麼樣，我總會慣性抱著一個沒可能的希望，幻想自己能回到過去改變一些我所能及的事，好讓自己的未來哪怕只有一點點的不同。
有時候我不懂怎樣才算過生活。
毫無本事的我只有日復一日被工作蠶食，即使是現在半失業的我也只能淪落到無聊得惹人發笑的地步。時間多到我不知道做什麼打發，生活沒有任何娛樂意思可言。用錢去買一件漂亮好看的衣服、看一場還算不錯的電影、吃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有什麼意思？在我看來，他人比我好不了哪裡，同樣是換個方式來打發無聊的日子，但我選擇放假留在家中發呆和睡覺，他人卻覺得我在虛渡光陰。
或許應該說，我比大家少了一份對生活的熱情。
熱情，我可以透過什麼獲得熱情呢？我對做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除了跟任雲書做愛。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