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在腦海裡浮現了一名女生膽小的模糊影子,再漸漸在腦際間把她和上次在圖書館看到的那名搶她座位的懦弱女生好像影格一樣重疊起來。莫蓓君大概記起了。

  「總之我不會跟你們去吃飯。」她平靜地一邊收拾好準備的材料和參考書,一邊跟面前的二人說,雖然眼睛從沒有在他們當中停留過,「麻煩讓一下。」

  莫笑峰冷冷地哼了聲,只是從身邊挪了邊空位,莫蓓君沒有多想,抱起書本就是往他旁邊闖,但由於空位不多所以撞上了他的肩膀。他在心裡惱火著,不過並沒有在外表表現出來。

  莫蓓君也冷冰冰地朝她斜視,「先走了,大哥。你,再見。」

  看著莫蓓君離去的身影,金天賜不可置信地朝她消失的方向大叫:「什麼!她連名字都不叫我一下!就這樣跑掉了!嗚嗚嗚……還以為可以藉今天往蓓蓓的內心更進一步距離!」

  莫笑峰出奇的安靜,沒有作聲,表情凝重。在金天賜回頭看他的一刻,一張平時跩跩的滿不在乎的模樣再次呈現在他囂張的面孔,他親暱地摟過金天賜的肩膀, 一副兄弟的口吻豪氣干雲地說:「沒有美女陪你,還有我嘛!只有我們兩個都夠了!哼……別再在我面前提起莫笑棋那個『見色忘友』的傢伙!」


  呼呼……終於完成了。

  莫蓓君坐在圖書館的電腦室中,對著面前螢幕已經完成了大半的專題習作的文字檔案,她在心裡鬆了口氣,好像一條緊繃著的弦線終於放開來的輕鬆。在她不自覺間,她臉上的微笑已經出賣了她的真實情感。

  雖然不能出去吃飯是有點可惜,而且她今天吃的早餐早就消化得七七八八了,不過還好能提早完成功課,說不定已經呈上還得到額外的加分!那就太好了。

  帶著滿心的喜悅和興奮感,莫蓓君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回到教室,才見到空無一人的教室門外早已站著一個恭候大駕的身影。

  「生日派對玩得開心嗎?莫蓓君妹妹?」徐名萱囂張的紅頭髮在空中如波浪般被吹拂,臉上的笑容如塗抹了毒藥般甜美。

  她……怎麼在這!

  莫蓓君在看到她的一刻出現了一絲驚愕的表情,不知怎的心裡竟冒起了一絲慌張和恐懼,不過只維持了一秒,她又回復到平時冷漠的神情,雙哞平靜如河水,毫 無起伏情緒的跡象,好像只看到有陌生人經過一樣對她的存在毫不在意。她徑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完全不管眼前這個彷如一朵毒辣又嬌艷的紅玫瑰般的女生。

  「唉……難為你了,這麼愛著你的那個大哥!可惜呢,她只愛我……」她毫不在意地嘀咕,聲音卻大聲得讓她的位置也聽到。

  莫蓓君行走的身體微微顫抖,但很快她又安靜地自顧自幹事,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充滿厭惡,如看到地上的一堆屎在自己面前還要假裝香噴噴那樣。

  「哎……這個遊戲我玩膩了,你也看膩他整天纏著我而冷落你的身影吧,那麼我就甩掉他,好讓你有機會乘虛而入,撿個二手貨也好,呵呵呵……」徐名萱囂張驕傲的笑聲在空氣中如放大般散播,氣得莫蓓君七竅生煙。

  「你!」莫蓓君簡直想一把拿過手上的圓珠筆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筆直地向她的左胸插去!但一往而來的冷靜和理智還是蓋住了她壓抑著的欲望,她故作沒事地坐下,但手還是氣得不停地顫抖!

  她當哥哥是什麼?玩完了就丟的玩具嗎?她根本沒當哥哥的感情是什麼回事,或許她一開始沒有認真看待她和哥哥之間的感情,再或者,她從沒有愛過哥哥。

  「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我想怎麼樣,你很清楚吧,一向觀人於微的莫蓓君小妹妹沒理由不知道,我一直而來的對你哥哥是怎麼樣的。我們本來就是敵人,沒錯,我們一向而來也只不過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冤家,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變成情侶?我承認,我對你哥哥是有那麼一點的眷戀,我亦有想過要跟他一起,可是,你看他這副德性,他根本就不當情人是什麼一回事,他對我好,只不過是希望在愛情這場遊戲當中騎著我上而已,這不是愛,絕對不是。對我跟莫笑峰來說,愛情只不過是一場為了較勁的比賽,而我徐名萱,是絕對不會輸給這些敗類!」徐名萱咬牙切齒的,雙眼瞪直,恨不得把空氣當成莫笑峰的化身一口把他撕成碎片。

  「可是,我見到大哥對你是確實動了真心,我並沒有騙你。」莫蓓君不知道現時的心情是喜是悲,一開始她是又那麼憤恨徐名萱玩弄她心愛的人的感情,差不多要上前撕破她的嘴,但後來聽到徐名萱說莫笑峰根本不是愛她又有那麼一點的高興。所以目前她的心情剛好是一怒一喜,正好中和了。

  「哼,他會真正愛我的我就吃掉面對這張桌子給你看!」徐名萱不服氣地哼哼。

  「所以呢?你來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你對他的打算?還是為了氣我?」莫蓓君頗有趣味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哼!」徐名萱沒有再說話,她知道她的心已經被眼前這個觀察力強的厲害女生給摸透了,只是她架著面子不敢承認。

  「那麼請你回去自己的教室吧,其他同學馬上要回來了,你也不希望浪費唇舌去解釋為什麼我們這兩個向來互不相干的人會在一起談天說地吧?」她的話並沒有溫度。

  「我只是告訴你,再不久我把莫笑峰這條牛皮膠布甩掉,你就打定主意要為他當救生圈或是你要了他也好,我都不管──」她劈哩啪啦如機關槍連珠發炮的話突 然被一隻手給搪塞了。徐名萱看見莫蓓君突然衝上來抓著她的手,心裡不由來冒起絲絲恐懼,回頭有些慌張地望著她:「你……你想幹嘛?」該不會是想打我吧……

  莫蓓君此時的面色可以說跟天空截然相反,被黑煙籠罩著,又帶著幾分詭異,她緊緊抓著她的手,力大得不讓她掙脫離開。徐名萱覺得自己好像當小偷被抓包了一樣,心裡卻發慌得直冒冷汗。

  她冷冷又帶著危險的聲線使徐名萱沒來由的恐懼:「不準你傷害他,你決定要甩他無所謂,但請你婉轉一點,如果我看到你用強硬的手段逼他離開,我就殺──了──你!」

  徐名萱一聽,從呆滯的表情到喜悅最後是興奮般大喊:「呵呵呵!你這是在求我嗎?不要傷害你那個可憐的大哥太深,哼,我才不怕你怎麼樣!畢竟你還是有把柄在我手裡,要我把你對老大的心底話和那張甜甜蜜蜜的情人照放出來嗎?」

  莫蓓君臉色刷地發白,她壓低聲線警告:「你別胡來!沒有人相信你的鬼話!」

  「你該不會是忘記了你在情人節當天在飯堂裡的閃光行為吧?可是有幾十個學生當場看到了呢,你認為觀眾都是善忘的嗎?」她好像要試探她的底線般,一直放著狂妄之語試圖刺中她的心。

  「不會的!沒有人相信你!」

  「好了嘛,你別逃避現實了莫蓓君妹妹,你的大哥可能還會以為這不過是謠言,但你的二哥沒理由不知道吧?萬一他告訴了你的大哥,你深愛著他,呵呵呵,莫妹妹,『三人成虎』這個成語你聽過了嗎?」

  「你放屁!」莫蓓君覺得心底好像插滿了針孔般難受鬱結,徐名萱這個賤丫頭竟然用她的秘密來威脅她!她直想打腫她這張囂張跋扈又引以為傲的臉!她並不是 害怕莫笑峰知道後會用怪異的目光看她,她只害怕哥哥會遠離她,不再理會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跟她以前過著孤兒院那般黑暗的生活有什麼分別呢?

  不,現在她的重點應該是要保護她心愛的哥哥才對,這個恐怖可恥的賤人根本不值得哥哥這樣愛她!她要告訴哥哥,這個丫頭的真面目!對!要這樣幹才對!可是……哥哥會聽她的話嗎?

  她的心又猛地一沉,恐怕,現在任何人對他說什麼關於她未來老婆的壞話他只會不由分說地送對方一個拳頭了,正在談戀愛的人們通常都是不理智和盲目,旁觀者對他說什麼他都當耳邊風,除非是親眼看到愛人做著背叛的事他才會逼於無奈地接受吧……但是,莫笑峰承受得起這種痛嗎?

  「我明白了……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你,但願你不要做得太過份。」出奇地冷靜,連莫蓓君都覺得自己實在過於冷靜了。她放開了抓著徐名萱的手,安守本份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眼睛只盯著書本上的段段文字,但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你……」徐名萱都被她這些過於淡定的表現給嚇愣了,但還是不甘心地向她扮鬼臉,「哼,還要裝若無其事啊,那麼到時候出事了我看你還會不會是這麼淡定!」

  砰的一聲,門關了。莫蓓君看著眼前這扇有些搖搖欲墜的門,心裡直嘆口氣。

  她合上課本,仰頭苦思。在無人的教室中,她才能放鬆戒備,臉上才呈現她現時真實的心情──苦惱!

  哥哥啊……不知道自己再能在背後默默守護你什麼時候了……請你清醒一下吧!徐名萱是騙你感情的大騙子!


  夜深了,廣場的背面滿是琳琅滿目的櫥窗,莫笑峰看著眼前對著自己的櫥窗,心裡滿是不耐煩地皺眉。

  明明約了名萱在這裡約會,該不會是臨時變掛了吧?怎麼還沒出現呢?

  莫笑峰滿腹疑惑地等著,他瞥見到他愛人的身影了!在三點鐘方向正徐徐地向他走來。

  徐名萱穿著一身漂亮的便裝,一條白色花碎連帶裙還有手拎著一個名牌的棕色皮袋,笑容依然溫柔得像要揉出了水般定定地看著她。他想,『心如鹿撞』,大概是指他現時的心情吧。

  之前還很生氣,但看著那麼漂亮怡人的她,他又覺得怒氣已經被她的到來給掃走了。

  「還呆在這裡?不帶我四處逛逛?」

  「……好!」莫笑峰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轉了死性還是什麼,自從徐名萱在她心裡的位置從冤家變成了情人後他就覺得性格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之前有想過要把她壓在自己的淫威底下,使她成為自己的愛情奴隸的小女人。但當相處下來他又覺得其實愛情根本沒有誰上誰下,誰要駕馭到誰,或許這點是繼承了莫遠聞的大男人主義,但當她直正的墮入了愛情,他已經不再想著要把徐名萱收服,他已經不再介意要為徐名萱付出了,既然徐名萱為了他改變了母老虎一般的性格,他為什麼不可以改變一下自己的臭脾氣呢?

  愛情啊,真的神奇!

  莫笑峰總共陪她走遍了六所名牌衣服店,他的腳雖然有些累,可是當看見了徐名萱那怡人的笑容,和換衣時的美貌,她又覺得自己走了那麼多的腳程都是值得 的。他成為了徐名萱的守護天使,是為了這樣守護她的笑容。以前覺得這番話很老套,還會嘲笑電視劇裡的男主角放下身段對女主角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很虛假,簡直像是童話故事才會有的情節,但原來當親身經歷過愛情,就自然不會介意這些。愛情是盲目的,但他願意為她一直盲目下去。

  「好看?」徐名萱從試衣間走出來,示意自己穿上的新裙子,是一條牛仔裙,帶著一些剛強女性的特色。

  「嗯。」走到收銀處,他自願掏出銀行卡幫自己女朋友結帳。雖然徐名萱多次受寵若驚地說過要自己付錢,但他都大男人地一臉豪氣說讓自己女友自己付錢多丟臉,這顯得他有的男子氣慨和大量的風度,她對此表示感激和美言他幾句,他立即高興不已得像飛上了太空。

  雖然是這樣,不過……她買的東西也太多了吧?有衣服、有裙褲……還有手袋?她手上不是已經有了個新的嗎?怎麼又多買了一個?女人這生物真的麻煩啊…… 莫笑峰委屈又困擾地看著那似乎乾扁扁的銀行卡,那是他媽文笑悅偷偷瞞著莫遠聞特赦給他的私人銀行卡,還說什麼『有女朋友了最好還是有錢在手的好』,聽到這番同情理解他的話,他差點沒一把擁進媽媽的懷裡感激零涕。總之這些都是她媽辛辛苦苦以前辛辛苦苦出外打工的錢,現在已經快所剩無幾了,他應該要勸一下她嗎?都怪自己當初硬要打腫臉充胖子,不讓自己女友付錢。

  一起逛累了走到咖啡廳歇息,她望著眼前正專心地邊喝果汁邊看手錶的徐名萱,正想開口叫她,徐名萱卻自言自語地搶了白:「來到了……」

  正當他疑惑著她的反應,莫笑峰看到在咖啡廳門口前,正進來一個身穿筆挺西裝、自信滿滿的男子進來──他打死也不想承認,他認識這個男生,他正是笑容滿面的楊振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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