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此番霸道的語氣,米蟲臉頰通紅,簡直氣得快要瘋了。

  「你這算是什麼意思?你以為跟我混熟就不用你賠了對不對?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我堂堂一個唐大少才不會怕你這條死窮鬼!滾邊去!」

  我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說:「你說你不認識我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你根本就跟我某一個朋友長得一樣呢?」

  「誰他媽會認識你了?本公子根本從沒見過你!」他翻了翻白眼。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這是夢境,米蟲的突然插入都太奇怪了,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我想自己還是對他沒什麼遐想的……

  那我只好假設這一切也是真的,我還能逃避嗎?出現在我面前的這一切,怪花、蘇倩倩和現在的米蟲,也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人。

  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除了接受它、承認它和面對它,否認和逃避是毫無幫助的,問題不會自己消失。再軟弱的人也只能面對,不然下場就跟我媽一樣。

  「李純!」唐高娜的聲音從身後由近及遠地追上來,她後面還跟上那個討人厭的林北優,他倒是顯得優哉游哉,活像一位優雅的貴公子,反而米蟲太急躁火爆了,一句一口也夾了個『本公子』多違和啊。

  「你那麼急跑哪裡去了,幹嘛扔下我們!」唐高娜朝我大吼,我這才發現蘇倩倩正跟在他們後面緩緩跟上,看著我的眼神裡充滿掃不走的困惑。

  「讓我猜猜,你逃得那麼快,是不是遇上了不想見到的事呢?而剛才發生的變故就是蘇倩倩向我們打招呼,介紹到你時便跑了……」李北優看戲般玩味地看著我跟蘇倩倩,似乎很有興趣打聽我們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

  唐高娜不解地問:「沒可能,李純跟倩倩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啊,怎麼可能有什麼關係呢?倩倩,你認識李純嗎?」

  「不,我不認識,不過,」蘇倩倩慢慢地走近我,直視著我的眼睛,專注地觀察著我的表情,「總感覺這人很親切,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你認錯了,我絕對不認識你。」我馬上反駁。

  我不認識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如此陌生的你。

  「你不認識她你剛才跑得那麼熱切是為什麼呢?該不會是你上輩子欠了蘇倩倩的錢吧?」那個該死的傢伙還在煽風點火。

  「好了,別吵了,我相信李純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想說就算了。」唐高娜用銳利的眼神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口。令我頭一次覺得,她也不是為了帥哥就沖昏頭腦的女生。

  「你們吵死了!」米蟲一直在我們旁邊,但所有人也無視了他令他超不爽的,猛瞪著我們,「有什麼事你們不能回去再說嗎?非要在本公子面前吵吵吵!煩死了,我的好心情都被你們毀光了!」

  「你是誰?」唐高娜這才發現米蟲的存在,好像他剛才真的如同一條蟲般渺小,一句話就將他的怒火點燃了。

  「你竟然敢問我這個問題!」現在的米蟲就好像一個火藥桶般一點就爆。

  「你該不會是……」林北優好像看出來了,說,「住在蓮池別苑的唐家大少?」

  「呵呵,我就說嘛,現在好多人也是從那條什麼萬里村出來的,就是沒有見識,全是井底之蛙,根本沒聽過蓮池別苑!」米蟲好像非常得意,驕傲得快飛上天去,「就告訴你這些小蟻民吧,本公子的名字就叫唐──」

  「唐從言。」我已經預料到了他後續的話,所以索性接上了,但眼睛仍然盯著他,「你們是小康之家,但父母小時候對你太放任所以導致了你一副大少爺的姿態揮霍無度,家裡的人根本管不住你,所以他們後來索性斷了你的經濟來源,讓你由寄居在家裡的米蟲大王變成一條四處問人借錢的賤狗。」

  「哈哈我就知道見識多的人不只一個……喂你後面說的是什麼鬼?」他對後面的部分很不滿,一副被人誣蔑的樣子急得朝我哇哇大叫,「本公子才沒有被經濟封鎖!我的爸媽可好著呢!我是他們的心肝寶貝,疼我都來不及呢!」

  「呵,原來也不過是一個飯來張口、衣來張手的米蟲少爺啊!」唐高娜看不起地嘲笑道。

  「我才不是!總比你們這些連蓮池別苑也不知道的人高貴多了!」

  「看來你跟我們的頭牌姑娘確實是沒關係的。」林北優挑眉,饒有趣味地道,「但跟唐大少的關係非淺呢,真是罪過了,之前我還得罪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啊。」

  我被他這麼一說又氣得差點塞住了氣管,米蟲則馬上跟我撇清關係:

  「你才別亂說!我跟這個無禮的傢伙才沒關係呢!」他說這句時我一直盯著他看,他卻嫌惡地迴避我的眼神。

  「你真的不認識我?」我非常認真地問。

  「神經病,為什麼我要認識你?你是玉皇大帝啊?」他一臉鄙視。

  我在腦海裡整理了一下我現在知道的事:這個二十年前的時代除了有著怪花圖案的懷表、疑似我母親的女生,還有一個跟我在現實中認識的米蟲長得一模一樣、有著同樣姓名的人。

  我漸漸覺得這一切不是夢,夢就算是最奇怪也沒可能這麼仔細。就當我是一個有著想像力的人,想像力豐富的人做的夢就是比較仔細嗎?連現在的天色、人物樣貌、手上帶著的懷表這些細節也能看得那麼清楚?

  在我疑惑的期間,蘇倩倩突然湊上前,拍著我的肩膀。

  「抱歉,這位小兄弟是認錯人了,唐公子請自便吧。」她竟然幫我道歉,算是給了我下台階。

  米蟲……唐從言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看在蘇倩倩的面子上,算是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冒失的我,只是碎碎念著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就走了。

  「你下次沒有這麼走運了。」臨走時,還要輕蔑地瞅了我一眼。走了幾步,看到街口早已停靠著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在等著他打開車門鑽進去,然後駛走。

  直到那輛黑色車終於駛離了我的視線,我就感到自己的雙肩被人抓住了。

  「你是時候要給我們好好交代清楚吧?」唐高娜陰沉著臉,「李純,我們真的被你騙透了。」

  最後我找了個理由暫時躲過這一堆難以解釋的事──我們一起回到虎陽樓繼續晚上的收拾工作,明哥看到我們出走了那麼久,早就火大了,大吼著問我們跑哪去了快活。

  林北優朝我放出一個極具深意的眼神,對著他說:「我們沒有離開過啊,只是去個廁所而已。」

  明哥半信半疑還是放過了我們,唐高娜朝我瞪了一眼就離開了,蘇倩倩繼續去招呼客人,只是時不時把眼神瞟向我。她可能只是覺得我有些特別而已,並沒有所謂的『熟悉感覺』,因為在這個二十前的世界裡,根本沒有李純這個人的存在。

  我一直忙到十一點才離開,但虎陽樓仍然燈火通明,客源不斷,因為真正的夜生活現在才開始。

  我想起了唐高娜說過會在萬里村他們的家裡等我回來,就感到煩惱無比。

  林北優是跟我一起走的,他都住在萬里村,不過跟唐高娜家有些距離。

  我們二人走在漸漸冷清得寥無人煙的街道上,除了虎陽樓是熱鬧的起源外,整條街也是冷冷清清的。

  我依稀還記得唐高娜家的位置,但不太確定,所以四處張望著。

  「欸。」林北優走在我旁邊,忽然搭話。

  「我有名字的,大哥。」我無奈地道。

  「李純?」我忍夠了他這副得意洋洋地挑眉的模樣,真想一拳揍下去,但對著這麼好看的臉蛋動手,恐怕我日後會被受他誘惑的女生追殺。

  「你的名字看起來很特別,是你父母為你改的嗎?」

  「那麼你叫『林北優』不就更特別嗎?」

  「『北優』是指不憂的意思,是有內涵的,那麼『李純』難道是指單純、純真?我看你跟這個名字多格格不入啊。」他繼續挑釁著,挑戰著我的耐性。

  我氣得額頭又冒了幾根青筋,覺得這條又黑又長的路今天好像特別難走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到唐高娜家?我不想再聽到這傢伙再說一個字了。

  見我不說話又加快了腳步,他也不慌不忙地跟上,此時的他已經換回平常的服裝,卻照常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掏著那隻珍貴的懷表。

  我的吸引力又轉向這隻陳舊的懷表,開在上面的一朵妖豔的黑花因為缺乏荊棘的阻擋變得越發張揚起來,顏色在黑暗中卻越發鮮明,好像下一秒要淌下了血似的。

  林北優專注地盯著懷表上的黑花圖案,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我以為你會知道有關這隻懷表的事,結果……唉!」他嘆了口氣。

  「你怎麼會認為我知道?」

  「你分明看過這個圖案吧,當時我見你看到懷表的表情很訝異,我本來只是賭一把,只是沒想到這麼巧,」他開始娓娓道來,「昨天我潛入了八王爺的房間偷了這隻懷表,我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走到外面還是被他那些手下發現了我的背影,他們一直追我到街中心,跟著神奇的事發生了,碰巧你出現在街中心,我當時根本沒注意到你的存在,就撞上你了。幸好你有幫我甩掉他們,不然還不至於這麼順利。」

  我的眉頭蹙緊起來,質疑地問,「我不追究你利用我的問題,那隻懷表是什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偷?」

  林北優的眼神閃爍,良久沒有回答,我以為他不再說了,他又開口:「因為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我的眉毛更皺起來了。說話不要說一半啊。

  他壓低聲音,但卻沉穩得很,一陣好聽的嗓音靜靜地在街道裡流淌:「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我認識的一些人,他們莫名奇妙地死了,但在他們死後不久的狀態,他們的手背上會出現這一朵看起來詭異得很的黑色花朵,它會被幾根同樣顏色的荊棘糾纏著,當我準備調查它們時,它們卻突然消失了,讓我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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