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北優來到二樓。當我們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傳說中虎陽樓老闆八王爺的房間門外時,林北優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豎起了食指靠在唇前,然後眼神專注地盯著房間裡面,他偷偷打開了門隙,動作之意就是要我幫忙看風。

  我之前說過我的顧慮,不知道八王爺的手下認得我出來沒有,說起來這回事都怪林北優擅自去偷懷表讓我倒楣地背了黑鍋,害我到現在都心驚膽跳的,那怕走一個轉角位就跳出來一個黑衣混混,指著我大叫,來人啊!快給八王爺家法伺候!

  想到這,我就不禁全身都打了個寒顫。林北優察覺我的異狀,馬上問:「你沒事吧?不用擔心,如果一會兒我們被發現的話我會馬上認罪的,不會連累你的。」

  當我為他的話覺得心有些暖和起來時,他又冷言冷語,「如果你的實力就只有如此的話。」

  我的臉都黑起來了,「說什麼呢?我是怕被八王爺那些混混保鏢圍毆而已,你不會忘記是誰將我害成這個樣子吧?」

  他聳聳肩,「只能說,天意弄人。」

  在他還想說什麼顯擺一下時,房間裡忽然傳出來一些聲響。我無法形容,就好像有些東西在移動,有人在搬衣櫃的感覺,重物磨擦著地面的厚重聲。

  我想轉頭湊過去林北優那邊看清楚房裡面的情況時,被他伸出一手擋住了,示意不要過去,繼續為他看風。

  「我從剛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看不見裡面有人,但裡面又會傳出聲音?」他似是自言自語般,聲音儘量放輕,姿勢保持著一隻腳放平被自己坐著,另一隻腳則直立起來牢撐著身體的窺視狀態,監視著門隙後神秘的一面。

  「什麼?!」我被他的話嚇得不由自主地大聲起來,「你說了那麼多廢話,原來你根本看不到裡面有人?這不是他媽的在耍我嗎?」

  他馬上再次嚴厲警告我,「李純,你想死嗎?再叫得那麼大聲,我真他媽的讓守在外面的混混保鏢輪你了。」

  「他們一直守在外面?」我面色整個不對了,「你是說虎陽樓外面?」

  「對,不過你放心,這種時間你們應該是不會碰到他們的,他們除了出外吃飯外,還會做一些八王爺吩咐他們的事,暫時不會那麼快回來,不過再晚一點我就不保證了。」林北優瞇起了一隻眼,繼續盯著門縫後,「這樣吧,我就直接打開這道門,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裡面沒有人,我本來以為他們一定在坐在一個我們看不到的死角,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如果裡面真的沒有人,那剛才那些聲音是從哪裡來的?」我忙問。

  「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什麼?」

  「我們站在這裡這麼久,但除了我們兩個,根本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房間裡面都沒有人在談話……應該不會是……他們臨時又換了個談話地方?」林北優疑惑著。

  我也是一頭無緒,「從頭到尾也是你說八王爺的房間裡面有乾坤的,你也沒告訴我那個重要人物是誰,我怎麼可能知道?」

  「不對,不對。」他自顧自地呢喃,「我明明打聽到是今天十二時在這個房間的……怎麼可能不是?」

  「你們他媽的在這裡鬼鬼祟祟在幹嘛?」一個響亮的男聲在我們背後響起,嚇得我雞皮都豎直了。

  出現在走廊盡頭的唐從言倒是大搖大擺、毫無顧忌地朝我們走過來,倒是我們兩個好像做賊一樣被抓個正著,一個負責在前面看風,一個半蹲著偷看門後的世界。

  我慌得不知怎麼解釋,反而是林北優先問:「那你呢?唐家公子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也不知道,本來想找個地方上廁所,怎麼知道你們這裡地方大得連個洗手間都找不著,我想上二樓看看怎麼樣,結果去了趟廁所出來又迷路了,繞了幾個圈子就看到你們。」唐從言好像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迷路才逮到我們,只是輕輕帶過『迷路』二字,假裝咳了幾聲。

  「那麼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林北優不知為何反而歡快地笑起來。

  「不,本公子才跟你這些賊匪之流沒關係,你們現在又在幹什麼?」唐從言不屑地說。

  林北優本來想說話,卻被我搶先蓋過了:「米蟲,你可以不告訴八王爺這件事嗎?」

  他們二人同時望著我,唐從言雖然感到有些詭異,還是嘲諷著:「你在說什麼?從昨天起你這個怪人就一直啄磨著米蟲米蟲的,你真當本公子是一條蟲?」

  「不,你就是他。」我嚴肅地說,「我也說不清為什麼,但我總覺得你就是他,雖然他不像你這麼高傲自大,但從你身上卻帶給我很多『你就是米蟲』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我就是老是把你當成他。」

  或許是他對小紅改變的態度,或許我當初也被他的外表騙了,真以為他是個什麼也不懂的紈絝子弟。但他心底裡還是跟米蟲是同一類的人,應該說他跟米蟲一樣,也是口硬心軟的人。

  「你們再說下去,我們就等著被抓了。」不等唐從言回話,林北優馬上說,「聽著,我現在會打開這道門,我可以肯定裡面沒有人了,我已經等不及了。」

  我們都不知道他在急什麼,唐從言喝止道:「你他媽的瘋了嗎?這裡是八王爺的房間吧?你們現在在這裡偷聽裡面的對話已經夠你們被炒滾出虎陽樓了,你還要開門見山?告訴他你們在偷聽?」

  「我跟李純已經守在這裡好久了,我可以肯定裡面沒有人,那麼開一下門也不會怎麼樣吧?說不定還會找到一點有價值的東西。」林北優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尋求我的支持,「你也贊成吧?」

  我敢肯定這傢伙就是個瘋子,上次他一定也是抱著這種必死的決心潛入八王爺的房間,結果發現了一隻懷表,就順手牽羊帶走了。

  「好,既然你們沒意見,那我就開了。」他一把手放在門柄上,卻被唐從言抓住了。

  「等等,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你要讓老子給你當幫兇,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唐從言用著痞子般的語氣說道,霸氣十足。

  林北優看著自己被抓牢了的手,抬頭朝他燦爛地笑,「我會解釋,但不是現在。」

  推開門的力度並不大,只需要輕輕一推,它就像一片羽毛地吹開來。林北優沒有理會唐從言的勸阻,還是把擋在我們面前的門推開,那就好像翻開了一張遮蓋秘密的面紗般,讓它向我展示未知的神秘一面。

  我們也很好奇地被定住了,一下子誰也邁不開腳步。

  門裡面確實沒有人,但這裡是八王爺的房間無疑,桌面擺放著一套棕色茶具,還有一些文件,四周則跟普通的房間沒分別,除了衣帽間還有一個人身大的衣櫃,環顧四周還是覺得沒有異樣。

  整個房間裝修得如同一個民國風格的辦公室,牆上還掛著一個有著馬頭圖案的月曆,還有一張洋洋灑灑的大字書法句印在用相框鑲起來的白紙上,寫著『耀武揚威』四個字,可見八王爺本性也是個剛烈不服輸的人啊。有時候從一個人寫的書法字型、風格、用詞斟酌、使筆力度,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如何,這點是一位小學老師曾經告訴過我的。

  「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嘛,」唐從言跟著我們進來了,滿嘴嘀咕著,「我爸老是把八王爺說得那麼可怕,說他的城府有多深,才能跟三大家族這三隻老狐狸周旋了這麼久,把西區弄得一片腥風血雨的,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虎陽樓老闆的房間還不如我的房間一半大呢!」

  林北優跟我一樣四周察看,試圖找出剛才那些聲音的來源,但還是一無所獲。

  我們也摸不著頭腦,唐從言看著我,我看著林北優,我們這次行動也是由他當主動,這時候應該由他給我們講一下這是什麼回事了吧。

  林北優看著我們,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你們看著我幹嘛?這個消息我都是從別人身上打聽回來的,我以為他們都在八王爺的房間商討嘛,怎麼知道現在……」

  「你說八王爺要跟那個重要人物商討什麼事,那到底是什麼事?你必須要聽?」我問。

  「有關拯救我家族的事。」林北優躊躇了很久,看著我們的眼神充滿無奈和感嘆,明顯他不願意向我們透露他家的秘密,但現在形勢所迫,他也要迫於無奈地向我們老實交代。

  「我們林家的人,總有一部分人,在二十歲生日過後離奇身亡,而且我有一次見到他們的手背上也出現了一朵奇怪的黑花圖案,有些人在猝死前的幾秒裡出現,有些人則在死後的一整天也出現,這朵怪花的出現時間和地點總是不一,我還發現如果死去的人是男的話,這朵花會出現在左手背,如果是女人的話,就會出現在右手背,而且也是充滿八條荊棘纏繞著的怪花。」他停頓了一下,再說下去。

  「後來,我也是偶然才發現八王爺收藏的懷表裡竟然都有這朵花的圖案,所以猜他跟我們家族裡死人的事有關,才決定來虎陽樓拚一下運氣。你們也不用太懷疑我,我們家有幾位長輩都知道這件事,但他們紛紛忌憚得很,問他們也不願透露半句關於這朵花的事,只告訴我這不是我應該打聽的事,而且其他家族的人也有出現這個離奇死亡的情況,只是人數不多,被大家認為那只是單純的猝死,所以他們認為我們家有那麼多人死是因為,這朵花代表的意義就是不詳的詛咒,我們林家到底在以前幹了什麼事才遭來這樣的報應呢?他們就說,連他們都不知道。」

  聽他說了那麼一大堆話,我總算聽明白了,問:「那你怎麼肯定他們也是在二十歲後死亡才出現這朵花的?你不會懷疑只是自己看錯而已?而且只是死一部分人的話還不至於明顯到連你也懷疑的地步。」

  林北優淡淡地說,「那是因為他們也活不過二十一,我剛才所說的中了詛咒而死的人,他們除了是我們林家的人外,也因為壽命終結於二十歲至二十一歲之間。但有些人則沒事,像我爸這樣,都過了四十歲,還是活得肚滿腸肥的;不幸的如我的小叔,他就是最慘的一個了,才剛過了二十歲生日,隔一天就死了。那天他的心情很好,收到大家的禮物很高興,本來他打算去買一個精緻的機械人玩具送給我,回來時就死了,無緣無故地死了,那隻印著怪花的手上還抓住了他買給我的機械人。」

  他冷漠的語氣差點令我以為他早已看透了生死,但從他泛紅的眼圈裡還是洩露了他對過往的唏噓和壓抑著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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