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視線一片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當我的眼睛適應亮如白晝的環境時,才醒覺自己躺在醫院裡。

  坐在我旁邊的是米蟲,他趴在旁邊的櫃子睡著。我動了一下手,正好撞到他,他見到我甦醒了,也興奮地抓住我的手,「天啊,你暈了兩天總算醒了,也嚇死我們了!」

  「兩天?」我竟然昏了那麼久,「這是什麼回事?我們不是在林家鳥屋內撞邪嗎?怎麼一醒來我就在醫院了?」到現在我還是對文少浩、阿熊、小五,和那一晚的事歷歷在目啊,想起都雞皮疙瘩起來。

  「哎呀,拜託,我們當中只有你最膽小的,竟然進去之後不久就暈了。」米蟲對我娓娓道來,說出來的事實讓我驚訝不已,原來之前我們只是四周搜索了一下,誰知我整個人好像鬼上身了一樣四處亂跑,當他們找到我時,我已經躺在二樓的林雲鶴房間裡,面朝下趴著,昏迷失去知覺。

  米蟲他們嚇壞了,馬上背著我離開屋子。然後他們一探我的額頭發現有些發燒,將我送到醫院去,他們也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發燒啊。

  「但我那天明明沒事啊,不覺得有不舒服,我是到了那間鬼屋出來才發燒的吧。」我半信半疑地挨著坐。

  米蟲為我剝了一隻橘子,然後塞到我嘴巴裡,滿臉不耐煩,不過還是細心地為我分開每顆橘子的肉核。

  「誰知道啊?你這小子真的撿了一條命啊,我們差點以為要找法師幫你了,我也做好打算你回天乏術後怎樣向你爸媽解釋,誰想到你竟然會對靈異現象有反應啊?我們也沒事,還以為那裡沒料到,誰知你真觸霉頭了。嘖,真不知道說你幸運還是倒楣好。」

  我沉思著,思考著記憶裡哪個細枝末節出了錯,也想著昏迷時做的夢境,那代表什麼意思呢?

  「我只想起自己曾經進過林雲鶴的房間,還看到了日記本……」我跟米蟲說起事件的來龍去脈,醒來後知悉真相,心還是淡定了不少,我也做好了文少浩要離我們已去的心理準備了,聽米蟲說他跟小熊和小五都沒事,我就放心了。

  誰知米蟲聽後竟然嘖了一聲,然後從身後拿來一本日記本,正是當初我進入房間裡拿的屬於林雲鶴的日記!

  難不成,這一切也是真實的?我之前遇過的事也不是夢?

  「我們衝到房間時,就見到你躺在辦公桌前面,正好是當初林雲鶴的伏屍位置,我們也嚇壞了,小五差點嚇得要衝出去,幸好阿熊拉著他,此時我就發現在你趴著的身體下,你的手心下壓著這本日記,所以就順便拿了看看。果然是個有夠變態的故事。」他揉了揉鼻子,把手上的日記遞給我。

  我接過了日記本,麻木地翻看自己曾經目睹過的文字,文字倒是跟我的記憶分毫不差,我也開始懷疑起來,直到翻到最後林雲鶴和林鶯的結局。

  林鶯接受不到這段已然變質甚至病態的父女關係,她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天在浴室裡她跟林雲鶴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點是可以猜到的。他們的關係由原本的爭吵冷戰演變成不可挽救的地步。能想像出當時林鶯的心情是多麼震撼和糾結,失去了母親最多讓她備受折磨,現在發出了這麼一層她無法理解的複雜關係更讓她難以啟齒,當時林雲鶴更是瘋了似的把她當成了失去的妻子,他一生難以尋覓的理想、世界上唯一的浴火鳳凰,讓她徹底陷入崩潰。

  所以她最終死在了自己的房間,利用繩索吊頸自殺。此刻的她像極了一隻墮入迷網無法逃出生天的小鳥,等待她的只是一個被獵人吞噬的死亡結果。

  林雲鶴當時也崩潰了,除了失去唯一的女兒,也是因為目睹了鳳凰的隕落,神經本已錯亂的他變得更為瘋狂,竟然將林鶯的屍體保留,每個部位都分割成一小部分,包在塑膠袋裡,將分碎的她灑在後山,等待有鳥類飛過來一口啄食。

  看到這裡,我又不禁地打了個寒顫,實在無法接受事實的真相,遠比我們想像中的恐怖殘忍多了。

  米蟲吃了其中一個橘子肉,鼓著腮說道,「我還是想不通林雲鶴為什麼會死,該不會是他死去的女兒顯靈會回來報仇吧,還咬掉了眼睛呢,太恐怖了……」

  「眼睛被奪走,是因為看到了不潔的東西吧?畢竟林雲鶴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女兒的玉背……」我邊推斷著邊津津有味有地吃著橘子,然後伸手再拿一個,卻被米蟲早一步拿開了盤子,「拿來!我才是病人啦!你這個饞嘴鬼還有沒有良心了?」

  「我沒良心的話早就不背你回來了,任你扔在那間廢鬼鳥屋發霉發臭!」米蟲翻了翻白眼,反駁道,「現在證明你就是那個沒蛋的太監了吧?回去還不被文少浩他們笑死你!」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我住院了一天就回去了,後來這件事我也沒有再跟任何人說,對於我撞鬼昏迷的事。文少浩他們則恥笑了我整整一周,然後才慰問我被鬼上身的感受如何,我說你們為什麼不滾呢?讓我們再去一次這次我絕對化身厲鬼咬死你們!

  最讓我介意的是有關我一個人照鏡子的那個夢,在鏡子面前我變成了米蟲,現在想起我總是帶著不安,覺得這個可能是林鶯給我某種特別的暗示。

  夢,從來都是光怪陸離、不遵從任何規則。在夢裡我們可以做盡任何我們能做的事,唯一不能改變的是,透過自我意識去改變夢的軌跡。

  夢裡的我,鏡子前的李純,鏡子後的唐從言。

  這意味著什麼,可能也是一個令我無法相信、衝擊性的事實。



《番外- 往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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